掃眼球換「世界幣」，ChatGPT 之父「剝削窮人」？

AI 替代人類工作後，他要給全球人民脫貧……

撰文：木沐

ChatGPT 火爆全球後， 山姆·奧特曼（Sam Altman）創立的加密項目Worldcoin（世界幣）重回大眾視野。這個項目誕生於2 年前。那時，埋頭迭代GPT 模型的OpenAI 還未如此知名，該公司的CEO 山姆·奧特曼也位列科技大佬「仙班」。

當時還是純加密項目的Worldcoin，一出生就引來各種質疑，其中，「實現全民基本收入」的願景聽上去是要給地球人「發錢」，這種「天上掉餡餅」的事兒一度因為遲遲沒有發幣而被質疑為欺詐。

如今，ChatGPT、OpenAI 全球聞名，奧特曼的Worldcoin 復出，提出人工智能時代「人類身份證」概念，要無條件為全民空投Worldcoin 代幣，目的是抵消人工智能造成的失業。這比「實現全民基本收入」還魔幻。

頂著各種質疑聲，奧特曼要Worldcoin 再尋1 億美元融資，該項目還面向全球推出了加密錢包World App，這次是真的要發「錢」了？然而，領「錢」並非無條件。世界幣陷入非法收集貧困人群生物數據的質疑聲中。

**用你的虹膜信息換「基本收入」？ **

在加密貨幣市場黯淡2 年後，要讓「數十億人脫貧」的Worldcoin 重出Web3 江湖，這次，它帶著加密錢包「World App」出場了。

從5 月8 日正式版上線到現在，包含測試版本在內的World App 已獲得超100 萬次下載，項目方Worldcoin 還為這款錢包的推出發行了紀念版NFT，持有者超過6 萬名。

這個錢包迅速引發萬民安裝的原因，很大程度上源於Worldcoin 不斷擴充的理念——從實現全民基本收入到抵消人工智能造成的失業損失。而實現方式是「無條件空投代幣」。

在加密貨幣世界，「代幣」一旦在二級市場出現，就意味著能變現為錢。 「無條件空投」這話如同和你說要給你「無條件發錢」一樣，很難不讓人產生「羊毛不薅白不薅」的想法。如今，WorldApp 錢包都來了，空投似乎不遠了。

WorldApp 需要掃描虹膜才能註冊

與常見的Web3 錢包相比，World App 除了能夠接收、發送和用法幣購買加密資產外，該錢包主打一個「World ID」功能，號稱要以此讓每個用戶擁有自己的「人類護照ID」，實現一人一碼。只要你認證到該ID，證明你是一個人而非機器人，那麼World App 每個月就會給你空投一定數量的Worldcoin 代幣。用該代幣，你可以在World App 上購買日常所需。

先不管哪個商家賣東西會收代幣，Worldcoin 這「錢」並不是無條件能拿的。

下載World App 後，你就會發現，它不像其他手機應用程序一樣可以隨便註冊。這就和該App 主打的另一個特色有關了——它不會洩露任何個人信息。實現的方式很簡單，因為它乾脆不收集你的電子郵箱、手機號、身份證號這些常規的個人信息。

不收集就不洩露，這的確是一個從源頭上保護隱私的好辦法，但用戶想要註冊客戶端「領錢」，拿什麼信息註冊呢？

Worldcoin 團隊的解決方案是：交出你的虹膜。

2021 年Worldcoin 項目創立後最先造出的設備叫虹膜生物識別設備Orb，主要功能是捕獲人眼圖像，並將其轉換為唯一的IrisHash （一串簡短的數字代碼），試圖通過掃描人類的虹膜來確保個人ID 的唯一性。

虹膜生物識別設備Orb

很快，Orb 運營商們帶著一台台球型模樣的儀器在一些地方搞起「地推」，誰對著這台儀器掃描自己的眼球，誰就有資格獲得Worldcoin 代幣。該項目最先去了全球欠發達的國家和地區開始「掃一掃」，上萬人被這些Orb 掃了眼球。

Worldcoin 為啥非得用「虹膜」這種收集成本高又十分「敏感」的認證方式？因為，它想給全民「發錢」。該項目在2021 年創立之初就定下了一個宏偉目標：打造一個由去中心化網絡支持的UBI（全民基本收入）體系，幫助一個經濟體在創造出足夠多的利潤後，將一部分錢無條件地分給市民。

UBI 的想法相當烏托邦，但Worldcoin 還真去實踐了，認為實現UBI 的前提是創建一個可靠的身份認證系統來防止「女巫攻擊」，即防止一個人控制多個錢包地址實現獲利。要做到這一點，手機號、郵箱這些不具備唯一性的認證方式都不行，身份證也有可能造假，而人眼球上的虹膜是絕對的獨一無二，與指紋、人臉相比，偽造的難度都比較高。

於是，滿世界掃眼球的Orb 就這樣出現了。

然而，Worldcoin 收集的虹膜信息，事實上屬於和指紋、靜脈一樣的個人生物識別信息。在中國、美國等主權國家，個人生物識別信息都被納入了法律保護的範疇。

現在，仍然需要虹膜認證的World App 來了，想註冊，還得去找Orb 設備掃眼球。而此前的信息顯示，這些設備主要分佈在非洲、南美、歐洲和亞洲的十二個國家和地區，有二十五家運營商運行。 2021 年10 月，Worldcoin 宣稱已有10 萬用戶。

你會獻出你的虹膜去領一個名叫Worldcoin 的代幣嗎？別急，這個代幣現在還沒影兒呢。

頂著質疑聲再尋1 億刀融資

由於Worldcoin 遲遲未發行代幣，被掃了虹膜的用戶認為自己手裡是一張無法兌現的「空頭支票」。批評聲從2 年前此起彼伏，Worldcoin 被指濫用生物技術侵犯用戶隱私，後來隨著加密貨幣市場的熊市沉寂下來。

ChatGPT 變成科技圈新寵後，外界突然發現，OpenAI 的CEO 山姆·奧特曼居然是Worldcoin 的創始人之一，該項目也藉著這位創始人和AI 這波熱點呈現「復甦」態勢。

今年3 月，在「全民基本收入」這個老概念上，Worldcoin 引入了人工智能新背景。該項目在官網上發文稱，人工智能時代需要確立「人類身份認證」，當人工智能取代大部分人的工作時，建立可靠的人類證明機制就成為實現全民基本收入的重要前提。

World ID 協議出現了，World App 誕生了，Worldcoin 試圖用Web3 基建三件套即DID、Token 和錢包，再加上生物識別技術，講一個未來人工智能時代下的經濟系統「科幻篇」：若干年後，機器人承擔了大部分人類的工作，很多人成為了無用階級，他們找不到工作，其實也不需要找工作，因為人手一個World App，點一點領領錢，滿足基本需求後，尋找創造新價值的方式。

Worldcoin 這是把「實現全民基本收入」的夢做到了未來。 2021 年底，Worldcoin 曾宣佈於2022 年上線主網，併計劃到2023 年覆蓋10 億用戶。如今，Worldcoin 的主網上線計劃推遲到了2023 上半年，覆蓋用戶約為170 萬，這個數據和目標相差甚遠。

即便有山姆·奧特曼背書，該項目也很難讓人覺得「靠譜」，甚至引發了諸多批評聲。

首先，發給用戶充當購買力的代幣，價值以何支撐？加密投資機構Block Tower Capital 創辦人Ari Paul 就指出，Worldcoin 的核心商業模式是從全球最貧窮的人那裡竊取數據，以剝削窮人的方式測試數據，並將之貨幣化，「這只是通過欺詐從窮人那裡竊取數據的犯罪行為。」

以太坊基金會前成員Hudson Jameson 則質疑Worldcoin 代幣分配的公平性：80% 提供給公眾，10% 給投資者，另外10% 給團隊，「這如何能創造一個公平的全球貨幣呢？他們是否有任何分析來防止某些地區的財富差距？」

監管也是Worldcoin 繞不過去的風險。曾經承載過「世界貨幣」願景的穩定幣項目Libra，即使背後有全球超過20 億用戶的Facebook 站台，最終也難逃流產命運，因為貨幣是主權國家的權力。

奧特曼也意識到了這一點，他在一場公開的活動中表示，在美國你可能永遠都用不上Worldcoin，「這取決於美國政府禁止加密貨幣的決心有多大。」這話無形中透露出了Worldcoin 最終還是要面對與各國監管的博弈。

除此之外，採集生物識別信息實現身份證明，始終會讓Worldcoin 遊走在個人信息保護相關的法律底線邊緣。

今年3 月，Worldcoin 上線的World ID 協議使用了零知識證明技術，讓用戶能夠對ID 數據的使用保有控制權與匿名性，以此保護用戶數據。奧特曼也表示，「就我個人而言，為使用Facebook 或其他東西而放棄的隱私量，與為掃描視網膜而放棄的隱私量相比，我更願意擁有後者。」

但實際情況是，Worldcoin 仍然是一個商業公司，而大多數國家對於商業公司如何使用隱私數據有明定法規，包含不可擅自將個人信息等敏感數據轉移到國外等。而打算「造福全球」的Worldcoin 顯然與這些現行法規相悖，這也是其Orb 設備很難在更多國家推開的重要原因。

虹膜生物識別設備Orb 在一些地區「地推」

時至今日，Worldcoin 還沒有公開發行代幣。去年年初，1 億美元的代幣融資使該項目的代幣總供應量估值達30 億美元。但官方最新消息稱，奧特曼正在為該項目尋求1 億美金的新融資。

OpenAI 的這位CEO 要勇闖幣圈這一特殊領域了，這不免令人擔心實驗失敗會對OpenAI 的聲名產生影響。正如重慶工商大學區塊鏈研究中心主任劉昌用所說，隔行如隔山，山姆·奧特曼在AI 領域是權威，在區塊鏈領域很可能是韭菜，需要交學費，「這個過程可能會毀了主業。」